一挝鼓(3)
  安静的午后,房内有和煦的阳光洒落,为这片安静中又添了些悠然的惬意,房中所坐之人看来也颇为悠闲。眼睛看着那窗外的花园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  “君上!”

  “妙兮,你是不是觉得孤很绝情?”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杯子,看着那杯中的茶水淡淡的颜色。

  “君上是个有能力的人,有能力的人需要更大的空间!”

  “妙兮的话,从来好听!”

  冲着那人微微笑了,伸手去将那人手中的杯子拿了过来。“君上,我们难道……要,要一直这样吗?”

  “这样不好吗?你现在是孤的女官,可以随时随地陪在孤身边,替孤分忧解难。若是孤册封你,你就要在自己的殿宇里枯守着,也不能在随意出宫了。”那淡淡的声音在屋子里散去了,就像他什么都没有说过似的。

  妙兮眉目有泪,却又倔强的含着,不让那泪水滑落。“可是……可是,那送来的汤汁,可不可以,可不可以不喝?”那泪珠终究还是滑落了。

  “妙兮,你该知道的。”抬眼看了一下,果然,女子落泪的那一瞬间别有一种美的滋味,与其它时候不同,能够轻易就叩开男子的心,让人想要去呵护她。特别是妙兮这样的女子,她的眼泪更是让人不忍。

  妙兮走后,他依旧站在窗边,依旧看向外面的天空。他要那天空,要那蓝色,更要那天空下的河山。原本就是自己手中的东西,如何容得他人窥视?

  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安睡?

  离了那温柔的去处,当他端坐在御书房的御座上时,手抚上那雕刻的极为鲜活的龙头时,更是任何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可以动摇他的决心。他即是国君,那这天下就该在自己的手上!

  “君上。”来人在距离那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已经单膝跪地行礼。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的焦躁,再如何的不满,也不能对眼前这个人发作。他是魏国的国君,是他的君上。

  “怀信,孤知你怨孤,但‘岂余身之殚殃兮,恐皇舆之败绩’,你可明白?”

  “惟夫党人之偷乐兮,路幽昧以险隘。”

  “怀信,你果然懂我!”

  其实哪里是臣下懂得君上?实在是不得不懂啊!怀信本欲提淑尤公主一事,未料君上阻了自己说话,先引古人之言语,感慨自己身为帝王,日日兢兢业业料理朝中政务,担心那魏国基业毁灭在自己手中,表达帝王之无奈。而未尽之言,是那番邦之中皆以藩王为主,是将那藩王视为结党乱国之徒,害的他着身为帝王之人寝食难安,不得已才采取如此对策,也是在警告自己莫要违逆于他,走那幽暗狭窄之路。如此,怀信还能说什么!

  什么都不能说,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提!

  出了皇宫,怀信回首伫立,看着那静置的皇宫,恢弘大气却也冷漠。那屋子没有一处出格,完完全全是在规矩的框架之内,或者说刚刚好在那个点上,绝无半分僭越;就连那御花园中的花花草草也都活得规规矩矩,稍微长出了那栏杆一点点的,也会被无情的修理掉。

  这里,是冷漠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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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高高的台阶,高高的朱漆柱,高高的殿宇,高高的屋檐……这里的一切都很高。不是一般的高,是特别的高,高到当你仰望的时候,不得不眯着眼睛。因为睁着眼睛,你同样什么都看不到,反而会被灼伤,狠狠地灼伤,即使你自幼就生长在这里。所以,她已经紧紧的找到了在这里生长起来的规则,但,还是不够。

  在宫人的簇拥下,淑尤公主慢慢穿行于皇宫中,一步一步的挪着步子,看那白玉青石的绣栏间刻有各种形状的图案,雕甍碧瓦间拥簇着帝王的象征,那屋角悬挂的金焰铃朗日之下光芒炫耀刺人双目……这里是魏国的无极殿。淑尤想,任何踏进这里的人,都会在他走进来的那一霎那被那一种无形的气势所压迫,并且不由自主的俯首吧!

  她不止一次的来过无极殿,但这一次却走得极为艰难。她从来都知道这一座宫殿的高度,但是今天却格外的庄严、肃穆,那是一种带着一种自高而下的傲岸,无形中便给人一种压力,让人拘束谨慎,不敢多行一步,亦不敢多言一语。

  她知道,进了这里,自己几乎就没有任何余地了,只能穿上嫁衣,去嫁给一个陌生的人。

  从此,与他,陌路!

  淑尤公主一步一步的走在殿中,似乎被标尺测量着一般,精准,每一步的距离都完美无缺。稳稳的站在那龙椅前方,闲着那端坐在上方的人规规矩矩的行李,“淑尤,见过君上!君上万安!”

  似乎不认识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想自己行礼的女子,这是自己的妹妹淑尤吗?她虽不活泼,却也不似这般死寂。是的,是死寂!一步一步走下那御龙梯,走到树有的面前,伸手将她扶起,“日子已经确定,晋王世子也已抵达陈都。钦天监之人算过了,三个月后的六月二十八日是近期最宜婚嫁之日,也就是你大婚的日子。礼部也已开始着手准备……”

  “君上费心了。”

  “淑尤,不要怨哥哥!”

  “淑尤不怨!”

  “你,去吧!”本来想要所的话,似乎都消失不见了。

  “是,淑尤告退。”

  看着那昔日尚有活力的妹妹转身,向那敞开的宫门走去,他说,“淑尤,你生于皇家,你该懂得。”

  那身影顿了顿,没有回头,“是,淑尤懂得。”

  妙兮站在门外,看着淑尤沉沉的从自己面前走过。她看见她垂下头时那苦涩的一笑,以及那一颗迅速滑落后消失在那绫罗绸缎上的泪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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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入得墨竹园,入眼是层层叠叠的墨竹,其间亭台轩榭都隐没在那竹影之中。一段曲廊,穿越竹林,尽头是一亭台,上有匾额书“听雨”。

  怀信顺着那曲廊而来,便看到一女子站在厅中,背对着自己。脚步在那一刻顿住了,眼神在那一瞬间闪动,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?如今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啊。轻轻的走上前,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,“淑尤……”

  铁血男子早年便已经进入军营,扬刀立马,再冷酷的风沙刮在脸上,他不曾抱怨,就算是战场上刀剑浴血也不曾,然而,此刻他是害怕的。似乎想要将所有的温柔都放在怀中,放在淑尤的身上。声音低低的如耳语,那温热的鼻息呼在颊边,热热的、痒痒的,心头仿被什么轻轻的抓了一下,一股异样的感觉升起,四肢不知怎的竟软软的提不起力,脸上烫烫的,她却不想挣脱开。这个怀抱啊,她极为不舍,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,以后想要这样相处是不可能的了。

  这个女子,是自己心之所系,即使不去看那张脸,也不看那双黑眸,可是……他知道,那张熟悉的脸就在鬓边,那双黑眸眨动之间长长睫毛似带起鬓边的发丝,那缕淡淡的兰香若有似无的绕在鼻尖,仿似一根绳一般将两人缠在一起……

  “信……”胸中千般万般的思绪话语想要说,她本来是有许多话要对他说的,可是当她张嘴想要诉说的时候,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,那舌头似乎僵硬了,动不了了,脑子也是一片空白。

  “不要说,就让我这样抱着你,抱着你……”他想紧紧的将她抱着就不再松手,却又害怕自己太用力弄疼了她。自己是个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起来的糙汉子,而她本就该被呵护。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如此小心翼翼。至今,他仍然记得他第一次得胜归来时遇见她的那一刻,记得她的眼神。

  按说,那样的眼神在那人群中那样的多,为何独独看到了她,一看就记在心里了。那是她在茶楼上往下看,正好他抬头。似乎那是第一次有女子那样与他对视,大方坦荡,慢慢的就放不下了。下意识的,就像自己的手臂收紧,将她困在自己的怀中,可是……

  “信,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。至此之后,我们便相逢陌路!”不详离开他的怀抱,但一想到那和亲,还是忍着泪推开他,离开他的怀抱。只有这样,才能抱住他。她比谁都清楚君上要撤藩王、一统山河的执念。若是她继续如此,君上绝不会轻易放过了他。

  早在街上初见怀信时,她便觉得怀信虽看起来很是冷厉无情,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暴烈的杀伐之气,不似冰,倒更似烈火,对事对人,绝不会遮掩逃避。就一眼,她觉得这个人就在她心里了。所以她询问妙兮,向她坦言,与她竞争。放下了公主该有的一切,以寻常女子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,直言自己的喜欢。自己这样放在心上的人,不能以内自己被伤害。自己无力让他平安,便在这次之后,让他远离了自己吧。

  “淑尤……”心中苦涩,口中酸涩,他在此刻能够说什么?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,他做不了那叛君之臣,却又想不到办法让她不走,他便只能这样叫着她的名字。作为男子,他竟无法护住自己心爱之人。

  “信,不要再做什么,什么都不要做。”淑尤坐在湘妃凳上,眼中满是祈求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。她怕,她偷听到君上在他的府上安插了眼线,就是为了阻止他破坏和亲,如实他有什么动作,君上都会知道的。就连着一次会面,都是君上默许的——

  每天一更,希望不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在看……呜呜~~

作者有话说:

文字不好,看官们多多包涵哈!要是能有收藏和推介,那就更谢谢各位看官了。小女子会更加努力的,看官们,记得打赏一点哈!! 从今天开始,大修!!!!